孔子不轻视妇女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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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SIZE=3]作者：骆承烈 　　
　　人类历史自从由母系社会进入父系社会以来，社会主要形态便是父系家长制。我国自西周以来，盛行的宗法制，更对父系家长制予以肯定和发展。在农业为主的我国古代社会中，从事农业生产的主要是男子，这就注定了男子在家庭中的支配地位，在两千多年前的奴隶社会中，男子地位比女子高，是不容置疑的，也是正常的。生在春秋末年的孔子，对此现实的看法当然不会例外。但孔子此人广泛学习，阅历宽广，具有一些发展的观念及改革的精神，他对男女的看法还是比较客观的，进步的。过去的许多人诬称他轻视妇女，是不对的。试析如下：
　　孔子的男女观
　　在对待男女的看法上，具体表现为：
　　一、孔子重视婚姻——婚姻是男女双向的活动
　　孔子一贯“祖述尧舜，宪章文武”，实际上是以西周初年的周礼为依据，来处理社会上的一些问题。经他整理并终生恪遵的周礼中有“五礼”，其中的“嘉礼”（即男女婚嫁的礼）是一重要内容。《周礼》中记：“以昏冠之礼，亲成男女。”《仪礼》记：“舅姑同妇，以一献之礼。”《礼记》记：“昏礼者，将二姓之好，上以事宗庙，下以继后嗣也。”“大昏，万物之嗣也。”“昏礼者，礼之本也。”在孔子整理过的《易》中亦记：“咸亨利贞，取女吉。”《诗经》中更有许多男婚女嫁的内容。如《邶风•雄雉》序：“男女怨旷，国人患之，而作是诗。”《郑风•出其东门》序：为“兵革不息，男女相奔，思其家室”而作。《郑风•野有蔓草》序：为“男女相悦，忧思感伤”而作。像《豳风•东山》中形象描述女子婚嫁时“亲结其缡，九十其仪”的内容也不少，都体现出孔子重视婚嫁之事。婚姻是男女双方的事，许多地方并未体现出重男轻女来。
　　二、孔子主张孝亲——对父母都要尊敬
　　孔子认为“孝悌也者，其为仁之本欤”。在家对父母孝敬，兄弟之间要悌，这是人生最根本的大事。孝是对父母而言，孔子从来把父母当作“亲”的一个整体共同孝敬。如《论语》中“事父母能竭其力”、“父母唯其疾之忧”、“父母在，不远游”、“事父母几谏”、“父母之年，不可不知也”等语，都是父母并提。《论语•阳货》中记宰予提出废“三年之丧”时，孔子表示坚决反对。宰予出去后，孔子说：“予之不仁也！子生三年，然后免于父母之怀……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？”是说儿女生下来，三年内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。父母如此爱儿女，父母死后，儿女难道不能守孝三年吗？在这里父母并提中，显然突出了母亲的作用。《史记》记孔子作《孝经》，把它传给曾参（一说孔子指导曾参作《孝经》），曾参是孔子培养的孝亲典范，他也是对父母一起孝敬。书中有关瞻养父母、关怀父母、遵父母志及光显父母等方面，也都把父母当作一个整体来看。汉儒刘向的《列女传》表彰了各代良母，元代郭居敬编的《二十四孝图》中，综合提孝父母者7人，孝父者4人，孝母者13人（其中一孝婆母），女性占多数，更无轻视女子之意。
　　三、孔子对一些女子的好恶，是其政治上好恶的表现
　　孔子说：“唯仁者，能好人，能恶人。”他自己的政治观点也从来爱憎分明，对男子、女子都一样。他主张忠君，当他尊崇古代或当时的君主权贵时，也多次提到国君夫人。《论语•季氏》末章特别记“君之妻，君移之曰夫人，夫人自称曰小童。……”等等。在他整理过的《尚书•牧誓》中以周武王之口斥“牝鸡司晨，唯家之索”，以早上打鸣的母鸡，来比喻以女色迷殷纣王的宠妃妲己。这不是一般地骂女人，而是骂助纣为虐的坏女人。《论语》中两次记载：“巧言令色，鲜矣仁。”“色”也不仅指女色讲。古注：“善看颜色。”《论语集注》：“巧，好。令，善也。好其言，善其色，致饰以外，务以说人，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。”可知此“令色”是指对上级低三下四，阿谀奉承，违心说些奉承话的小人，而不是专指女子而言。
　　孔子不轻视妇女
　　孔子并不轻视妇女，表现在许多方面，如：
　　一、孔子当过一方长官的中都宰，做过鲁国的司空、大司寇。在当时是个地位不低的官员，但却未纳三妻四妾，可见对女子尊重。他周游列国前两年，妻子病死于家中，回到鲁国后，未续弦再娶，也说明对女子的尊重。
　　二、孔子在给女儿、侄女择婿时，重道德标准。公冶长虽曾入“缧绁之中”，但孔子认为“非其罪也”，是个虽遭陷害但品质很好的青年，孔子便把女儿嫁给他。南容能视国势好坏决定自己是否从政，以“自圭之玷”来警惕自己少犯错误，重视提高道德水平，孔子便把侄女嫁给他。孔子依道德标准给女儿、侄女择婿，正是对女子负责的态度。
　　三、孔子之子孔鲤早于他死去，孔鲤死后，其妻改嫁别人，孔子并未阻挡，可见他对寡妇改嫁并不反对。不久，嫁出去的儿媳死在卫国，其孙孔伋在门口大哭，孔子也未阻挡，只是叫他不要哭的太痛，因为孔伋还有长辈，哭太痛是不符合周礼的。
　　四、《论语•泰伯》中记：“武王曰：‘予有乱臣十人。’孔子曰：‘才难，不其然乎？’”孔子还特别提到十人中有一位帮助武王治国的妇女。西汉儒家刘向撰《列女传》中记“周室三母”中就有孔子说的那一位周武王的夫人太姒。
　　五、经孔子之手整理过的《诗经》中，第一篇就是描写男女相爱的“关关雎鸠”，其他还有大量反映男女之间爱情的诗作。在男女相爱中，有男思女，有女思男，有相互思念爱慕的内容。有的男子坑害了女子，诗中悲愤地对他们咒骂，帮助女子解恨，都说明孔子对女子同情，和男子一样对待。
　　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辨
　　《论语•阳货》中有句云：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，近之则不孙，远之则怨。”这话成为多年来人们认定孔子轻视女子的主要根据。但要作具体分析。
　　一部《论语》是孔子弟子及其再传弟子对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记录，在文字表达上当时还是早期阶段，因此，只记下这句话，未记说这句话的原因、背景。孔子为什么说出这句话？应该有它的时间、地点和条件，只有把这些因素弄清，才能领会这句话的真正含意。
　　有人认为这是孔子周游列国到了卫国，见南子后，未达到自己从政的目的而说的牢骚话。不一定对。孔子当时正客居卫国，有求于人，不会这么不礼貌地把南子与小人连到一起表述。实际上应为齐国送女乐一事而发。
　　齐鲁夹谷之会上，孔子以周礼当武器，挫败了齐国要胁鲁国的企图，孔子在鲁国威信大增。齐国为了挤走孔子，离间鲁定公与孔子的君臣关系，在黎沮的建议下，齐国向鲁国送去美女文马，即八十名浓妆艳抹、身着舞服的女子和一百二十匹身披纹绣的好马，陈列到鲁国稷门外。礼物送来，鲁国当权的季桓子主张收下，孔子坚决不主张收，并向鲁定公建议不能收。鲁定公想收又碍于面子，换上衣服去稷门外看了几次，最后在季桓子的怂恿下收了下来，于是孔子激愤地说出这几句话。显然“女子”指八十个舞女，“小人”指季桓子。这句话还能接上《论语•微子》中另一段话，即：“齐人归女乐，季桓子受之，三日不朝。孔子行。”孔子所说的“难养”之养，是收养、养活的意思。舞女到鲁国，当然要供给衣食、养活她们。“近之则不孙”之“不孙”是不老实、不听话的意思。舞女们不服鲁定公的管束，向鲁定公撒娇、耍赖。“远之则怨”，对她们疏远了她们就怨你，远方的齐国也会怨你。这几个字都不是很严重的敌对关系，只能是指这些实施美人计的女子而言。
　　从字面上来讲，多年来也有几种说法：
　　其一，有人说一个“女子”如果嫁给“小人”，就难养了。把“与”解释为“嫁”，太牵强。
　　其二，有人说“女子”指自己的妻子。孔子很谦虚地把自己的妻子与小人并列。此说也无道理。
　　其三，古时就有人说“女”与“汝”相同，“女子”即“汝子”。近来有人还兴奋地把这说作自己的发明，也不对。孔子爱生如子，对弟子们关怀备至，从来批评、表彰得当，不会把一大群弟子都比作小人。所以也不对。
　　其四，从方言上来看。各地对小女孩的称呼不同。如山东的西部叫“妮”，山东的东部叫“嫚”，河南称小女孩为“妞”，南京、上海一带称“小妹”，而古时及今日陕西一带称小女孩为“女子”。如依此解释：只有小女孩（女子）、小男孩（小人）难以养活，或许有些道理。
　　“夫为妻纲”不是孔子的
　　“文革”中，有人从《孔府档案》皖江《孔氏家训》中找到一段话：“妇女，伏于人也，是故无专制之义，有三从之道。在家从父，适人从夫，夫死从子……”有人便说“三从四德”、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等“夫为妻纲”是孔子提出的。其实又错了。“三纲”之说，最初源于《韩非子》，到了东汉白虎观会议后的《白虎通义》中提出“三纲六纪”，才有了“夫为妻纲”之说。在古代，女子受压迫显然不如后世重。古代好多小说、戏曲中歌颂男耕女织，一对夫妻相爱的故事很多，还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爱私奔的佳话。只是到了宋代以后，宋明理学异化了儒学，才出现“饿死事极小，失节事极大”的谬论。各地地方志中记载的烈女节妇，各地立的贞节牌坊，都是宋明以后的事，和孔子本人没有一点关系。鼓吹“三纲”的旧礼教是“五四”时期打倒的“孔家店”，但“孔家店”决不是孔夫子。
　　通过以上各方面分析，人们应该取消对孔子的误会，自然得出一个结论就是：孔子不轻视妇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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